kpg众人在一起聚了个餐庆祝夺冠,刚上车准备回基地,凌忘突然转了过来,下巴搭在椅背上:“兄弟们,我们要不要去唱歌?”

    简北寒蹭得抬起了头:“我同意。”

    唐平:“我没意见,你们说定了的话我去订地儿。”

    黄轩道:“我也可以。”

    liquor笑:“随你们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于是跑到了纪拾烟旁边:“时言,走吗,一起去唱歌?”

    纪拾烟愣了下,说出来也好笑,他前世整整二十年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娱乐活动,别说唱歌喝酒去夜店这种,连看电影都是在家里的私人影院,因为池眠不让他去公众场所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诶我的好辅助,明天咱们就放假了,你一周都见不到我了!”

    简北寒晃他的胳膊:“走呗,反正打完了,多玩会儿嘛。”

    “放假?”

    “是啊,除了陆队我们都会回家,陆队是孤儿,一年四季都在公司或者基地。”

    陆朝空是孤儿?

    纪拾烟微怔,目光落在前座陆朝空望着窗外的冷淡侧颜上,下意识就脱口而出:“我也是。那我可以呆在基地吗?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他就见陆朝空的眼望了过来。

    纪拾烟心脏骤然咯噔一声,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了,而这具身体的原主和母亲相依为命。

    选手入队的个人资料都会经过俱乐部审批,还好唐平离得远没有听到自己这句话,但不知道陆朝空有没有看过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

    纪拾烟连忙改口:“不是,我不是意思我是孤儿,我是想问我也能留在基地吗?”

    简北寒愣了下,摸了摸鼻子:“咋还自己骂自己呢,你想留肯定可以啊,不过我们下个假期就到世界赛后了,还挺久的,你真的不回去吗?”

    纪拾烟摇头:“不了。”

    他对原主的记忆本就没多少,又是血浓于水的母亲,太容易就穿帮了。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说:“刚好假期回来就开启转会期了,希望你能打败来试训的辅助拿到首发合同。”

    他接着道:“那一起去唱歌吗?”

    纪拾烟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nice!”

    简北寒喊:“经理,你订包间吧!!”

    车行了好一会儿,纪拾烟也没见简北寒离开,好奇:“你不问问陆队吗?”

    “害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瘫在座椅上:“队长肯定不想去,但回了基地他也是复盘。春季赛都打完了,他这么拿命训练谁身体吃得消,还不如不问,直接把他拐去ktv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并不小,陆朝空肯定能听见。

    纪拾烟抬眼,去观察陆朝空的反应,却发现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。

    纪拾烟突然觉得,他的状态好像不止是与队友关系好,更多的却像是……无所谓。

    对什么都无所谓了。

    到了ktv,还没进包间,简北寒就蹬蹬蹬跑到陆朝空身边,开始晃他的胳膊:“队长、队……”

    第二个字没出口,陆朝空就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。

    简北寒接过:“队长我爱你!”

    然后拼命给纪拾烟使眼色,让他过来。

    啊?

    纪拾烟一脸茫然。

    凌忘从后面搂了下他的肩,带着他往简北寒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简北寒一把拉过纪拾烟的胳膊:“走啦,去买酒,陆队请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被他带着往前走,很诚实地问了句:“不是你问他要的卡吗?”

    “噗——”

    凌忘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简北寒脸皮极厚,一摆手:“没事,他不缺钱,别跟他气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的目光落在简北寒手里的那张银行卡上,前世池眠给他的零花钱和这张一模一样,虽然他没有用过,但知道这种黑卡的信用额度是一个亿。

    而且这是信用卡,信用额度都能这么高,资金证明上的数额只会更翻几十倍。

    kpg的薪资待遇这么好的吗。

    纪拾烟开始算陆朝空的年薪,就算拿的是lpl顶薪合同,他算出来还是不对劲。

    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,凌忘道了句:“陆队有个自己的公司,kpg最大的股东就是他。你没看晚饭也是他掏的钱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原来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说别和他气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给纪拾烟推开便利店的门,随口问道:“你喜欢喝什么?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

    纪拾烟认真想了想:“牛奶?”

    简北寒:“?”

    凌忘:“?”

    简北寒:“我是问你喜欢喝什么酒?”

    “啊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不好意思笑了下:“我没有喝过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草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骂了自己一句:“我是不是带坏我们漂亮小辅助了。”

    凌忘:“是。”

    他顺手在饮料柜台上拿了一板旺仔牛奶:“这个喝吗?”

    纪拾烟盯着红色包装盒上的娃娃脸看了一会儿,心道这是什么。

    他前世被养得极其娇贵,喝的都是新西兰牧场空运过来最新鲜的玻璃瓶装牛奶,是真的没有见过这种价格普通的饮品。

    但纪拾烟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会被打。

    于是他把下巴往衣领里缩了缩,小小点了下头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好嘞。”

    凌忘直接把两板旺仔牛奶放进了购物筐:“我们去买个酒,你想吃什么直接拿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他还没有逛过这种卖零食饮品的小店,边走边看。

    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他有些眼花缭乱,各种奇怪的名字、奇怪的种类都是闻所未闻,纪拾烟还认真拿起来,研究一下成分表。

    他前世有私人家教、各种学科都涉猎过,包括营养学。

    纪拾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零食添加了很多食品添加剂,很不健康。

    池眠肯定不让他吃,于是他挨个放回了原位。

    但下一秒,纪拾烟的脚步又顿住了。

    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重生了,离开了池眠的管控,现在完全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
    纪拾烟在原地站了片刻,抬手,小心翼翼拿过一包薯片放进怀里,又拿了一盒奶片,打算先尝尝。

    “诶!”

    简北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吓了纪拾烟一跳,他都没注意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们的小辅助喜欢吃零食啊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把手里装酒的筐子递给凌忘,又拿了一个空的购物筐,在纪拾烟目瞪口呆的表情中,手速极快,从货架上一溜拨拉了一堆东西进筐子,顷刻间就装满了。

    纪拾烟没见过这么豪迈的购物法,他甚至连包装袋上的名称都没看清就被简北寒扔在了筐子里,半晌才回过神:“太、太多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吃不完带回去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大大咧咧说:“晚上打排位饿了就吃点,总能吃完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凌忘接着道:“给你买了瓶草莓果酒,度数不高,想喝的话尝点,不想喝拉倒,反正你有旺仔牛奶。”

    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上辈子就不高,这辈子还是不高,纪拾烟站在kpg任何一个人身边都矮了半头。

    还穿着简北寒的红白队服外套,下巴都被oversied衣领遮了起来,只露了半张小脸,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。

    简北寒心都化了,没忍住也摸了摸他的脑袋,然后在他手里塞了一根棒棒糖。

    纪拾烟突然觉得,自己好像是在被他们当弟弟养。

    ……其实更像是当妹妹。

    他把下半张脸探了出来,认真道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结了账,直接在柜台上开始拆旺仔牛奶。

    纪拾烟主动去拎袋子,指尖刚从宽大衣袖里探出来一小截,就被简北寒在另一只手上塞了一盒插好吸管的旺仔牛奶。

    “太重了你别拎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对纪拾烟说,然后把剩下的牛奶放进袋子,和凌忘一人拎了一个大布袋,往回走。

    纪拾烟于是十分轻松,只捧着盒旺仔牛奶和棒棒糖跟在他们后面。

    边走,纪拾烟边望着吸管发呆,快回到包间了,他才把牛奶递到唇边,小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好甜。

    虽然他能喝出来这是兑的乳粉与香精,普通牛奶都算不上,配料表还有不少食品添加剂。

    但还是……很好喝。

    流到心里,暖暖的。

    纪拾烟突然觉得,被当妹妹养、比被当囚笼中金丝雀养,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
    他小跑几步,紧跟上了简北寒和凌忘。

    简北寒用胳膊肘推开门的时候,陆朝空正在靠门的座位上抽烟。

    他接过简北寒递来的卡,说了声:“你们坐里面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于是带着纪拾烟往里走去,把零食袋放在桌上:“陆队要抽烟,我们坐里面不用闻二手烟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:“哦。”

    一直都是简北寒、凌忘和唐平在抢话筒唱歌,黄轩和liquor偶尔会唱一首,而纪拾烟和陆朝空就像两个局外人。

    前者捧着旺仔牛奶在发呆,后者在抽烟。

    简北寒和凌忘面前的啤酒瓶已经空了好几瓶了,大概是有些喝上头,凌忘突然碰了下纪拾烟:“诶时言,你去敬下陆队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一愣。

    “不想喝酒的话就用旺仔牛奶,陆队不会介意的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凌忘补充:“这是我们新队员入队的传统。”

    “狗屁的传——”

    简北寒胳膊被凌忘拐了一下,顺着后者的视线望去,见他们刚才给陆朝空拿的啤酒一点也没动。

    连最不爱喝酒的liquor在这种刚拿了冠军的庆祝时候都空了三瓶了。

    “——啊,是啊,传统!”

    简北寒一秒改口:“我和凌忘入队的时候,都跟陆队喝了一晚上呢,你可不能搞特例哦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纪拾烟表示自己并不太相信。

    但他也注意到了陆朝空连酒碰都没碰,突然就想到了下午陆朝空语气平淡的那句话。

    纪拾烟望去,包间里灯光很暗,烟雾缭绕里陆朝空的侧颜看不真切,只有指间的香烟、在明灭着星火。

    顿了几秒,纪拾烟弯腰,从购物袋里翻出了那瓶草莓果酒。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他研究了一下:“怎么开啊。”

    “来来来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和凌忘跳了起来,抢着给他开。

    纪拾烟试着小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确实没有多少酒精的味道,倒有点气泡的感觉,也是甜甜的。

    他走到陆朝空身边,坐下:“队长,那个……他们说要敬你一下。”

    陆朝空抬眸,淡淡望了一眼偷摸瞅向这边看热闹的简北寒和凌忘,早已经知道是这两人的主意了。

    他没有说话,单手拿过面前的一瓶啤酒,抵在桌边磕了一下、瓶盖应声而落。

    见纪拾烟迟迟没有反应,陆朝空开口:“不是要敬么?”

    纪拾烟从陆朝空熟练的开瓶盖手法里回神,睁着眼望向他,更茫然了:“啊?”

    坐在陆朝空另一边的liquor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空气静了几秒,陆朝空索性主动,碰了一下纪拾烟捧在手里的果酒酒瓶,仰头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他把空酒瓶放回桌上:“我喝完了,你随意。”

    liquor给纪拾烟翻译:“你抿一口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于是很听话地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见简北寒和凌忘朝他招手,纪拾烟小声给陆朝空道了句:“那队长我先过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然后逃命似的挪回了原来的位置。

    “干得漂亮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给他咬耳朵:“陆队酒量很好的,你要是愿意,可以多灌他几瓶。”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了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认真道:“那可能我自己先倒了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凌忘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    他又递给纪拾烟一瓶旺仔牛奶:“酒量这个东西是可以练出来的,本来陆队不抽烟不喝酒,也就是纪拾烟死后,他天天都在喝,之后我们所有人就都比不过他了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突然压低了音量:“时言,你觉得纪拾烟和cj老板真的情投意合吗?”

    纪拾烟一愣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
    “纪拾烟刚死之后cj的那个祭奠仪式,能看出来他们老板、奥就是池眠,心情和状态很差,他应该是真的哀痛。但纪拾烟……”

    简北寒耸了下肩:“队长说过他和纪拾烟很早前就认识了,但就是因为池眠他没法把纪拾烟带来kpg。总感觉队长不像那种强拆鸳鸯的人,看纪拾烟的状态,也更像是……因为什么而被迫留在池眠身边。”

    这么明显的么……

    连对家战队的人都能看出来,池眠还一直自欺欺人着。

    纪拾烟垂了眼,默默捧着旺仔牛奶做一个安静的听众。

    简北寒接着道:“本来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,但今天队长不是说池眠不让他身边出现和纪拾烟有关的东西么,我就想他两关系是不是很差。诶。”

    他碰了下凌忘的肩膀:“纪拾烟死的第二天,队长去找的是不是就是池眠,然后回来住了好久的院?”

    纪拾烟一惊,抬眼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凌忘语气有些不屑:“谁知道他在祭奠仪式上是不是装出来的,这些资本家,一个比一个会演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并不关心自己死后池眠是什么状态,他只关心陆朝空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扯过简北寒的衣袖,又重复了一遍:“你刚说队长为什么住院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简北寒诚实道:“那场春决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放假回家了,只有liquor和经理还没走。这事儿沈哥哥知道的多,还不告诉我们,你好奇的话可以问问他。”

    纪拾烟下意识抬眼看向那边,却正好和liquor对上了视线。

    “我猜……”

    停顿片刻,liquor对陆朝空道:“他们在聊你。”

    陆朝空“嗯”了声。

    “这个时言怎么样?”

    陆朝空:“什么?”

    liquor笑:“能看出来你对他有些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陆朝空不置可否:“是么?”

    liquor说:“旁观者清。”

    陆朝空沉默了片刻:“总感觉对他有些熟悉,但他身上又有一种……说不上来的违和感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liquor道:“我记得时言是你亲自选进二队的,之前你和他见面时,他对你的……怎么说,作为粉丝的那种崇拜与热情,是特别外露的。但这次他压根不是这个态度。”

    陆朝空: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池眠。”

    liquor说:“他为什么会那么怕池眠?这是最奇怪的,池眠对外人从来都是伪装出最完美最神圣的性格,你看cj的队员都说他是个好老板。——除了最极致的爱恨下,对纪拾烟是偏执,对你是发疯。”

    陆朝空淡淡看了他一眼,没有接话。

    liquor接着问:“你有让人去查时言的生活轨迹吗?”

    陆朝空:“嗯。”

    他还要继续说什么,电话突然响了。

    陆朝空低头看了眼,说曹操曹操到。

    “接个电话。”

    他对liquor道,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那边纪拾烟按了按快被震聋的左耳,纠结了一下,还是在陆朝空走后,坐到了liquor身边。

    他没想好怎么开口,liquor却先出声了:“在和简北寒聊陆朝空?”

    纪拾烟一怔,而后点了下头。

    “想问我他的什么?”

    一下就被看穿,纪拾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,道:“就是……三年前他为什么住院?”

    这回轮到liquor怔了一下,他没想到纪拾烟居然关心的是这个。

    但沉默几秒,他还是道:“抱歉,这是陆队下了封口令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

    纪拾烟也没想着能一下就问出来:“没事,他不让说我就不问了。”

    liquor笑笑:“不是什么好事,还是不知道最好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一出,纪拾烟顿时更好奇了。

    但他还是没有再问,也不知道该继续问什么,于是两人间一时无话。

    片刻,liquor开口了:“时言,冒昧问一下,你和池眠……”

    话还没说完,纪拾烟的手机突然响了,是短信的提示音。

    他下意识扫了一眼,面部识别自动解锁屏幕,就进入了短信界面。

    这一眼,纪拾烟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
    [好久不见,时言。]

    发信人的电话号码他无比眼熟,无数次噩梦与疼痛、都由此拉开帷幕。

    心脏剧烈跳动着,纪拾烟手指颤抖地都快要拿不稳手机,然而下一秒,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适时简北寒这首歌结束,整个包间安静无声。

    就听短信提示音响了一下、又一下,随即催命般滴滴滴持续响了起来,清脆又短促,就像炸药包的倒计时。

    [好久不见,时言。]

    [好久不见,时言。]

    [好久不见,时言。]

    [好久不见,时言。]

    [好久不见,时言。]

    [好久不见,时言。]

    [……]

    密密麻麻的同一句话铺满了整个屏幕,纪拾烟再也忍不住,呜咽了一声扔掉手机,抓着liquor的胳膊,把脸埋进了自己手臂间,身体颤抖不止。

    整个包间的人都愣住了,liquor最先反应过来,捡起地上的手机,看了一眼屏幕。

    那个电话号码还在刷屏般重复发着这一句短信。

    liquor脸色一沉:“时言,跟我去找陆朝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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