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玉婷愕然望着张弛,这件事他怎么知道,越看张弛越是觉得摆脱不开他的目光,张弛之所以说那么多用意就是要吸引陈玉婷的注意力,只有陈玉婷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,他才方便对陈玉婷暗中施展手段,暂时掌控她的意识,让她说出实话。 当初跟秦君卿学到的精神控制在幽冥墟没能派上太大的用场,今天终于得到了发挥的机会。 陈玉婷感觉对方仿佛能够看透自己的内心,不由得慌张起来。 张弛道:“你和佟建军一起生活,下毒的机会的确有很多,可是因为你身体的原因,对别人很简单的事情对你却非常的复杂,拿酒、下毒、倒酒,这一系列的行动想要顺利地完成可不容易,对了,你当时是从什么地方拿了那瓶茅台酒?” 审案不是张弛的专业,他之所以这么问真正的用意是拖延时间,争取完全击破陈玉婷的精神防线,想要控制陈玉婷的精神并不容易,可是让她放下内心的抵御机制,说出实话并不困难。 果不其然,陈玉婷的内心防线开始松动,她不停地摇头,旁边的女警本想阻止张弛继续问下去,吕坚强用目光制止了她。 张弛忽然大声道:“人不是你杀得对不对?” 陈玉婷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,颤声道:“我没杀他,老佟不是被我杀的,凶手威胁我……他威胁我……是他害死了九九的爸爸……是他杀了老佟……他……他是个恶魔……他……他……” 所有人都被陈玉婷的话惊住了。 萧九九道:“别问了,她吓坏了。” 陈玉婷双手抱着头,浑身都颤抖了起来:“他不是人……他……他……他……”她捂住面孔失声痛哭。 萧九九怒道:“别问了!” 张弛无奈地摇了摇头,萧九九这个时候不该打断自己,母女连心,她嘴上不承认这个母亲,事实上还是心疼她。 吕坚强道:“他是谁?” 萧九九道:“求您了,别问了,她都这个样子了,就快崩溃了。” “我没事!” 陈玉婷抹去脸上的泪水,做了一次深呼吸,目光已经脱离了张弛的羁绊,脸上的表情也渐趋冷静。 张大仙人暗叫不妙,好不容易才让她上道,这下因为萧九九的打断而前功尽弃了。功亏一篑,不过这也怪不得萧九九,毕竟是骨肉之情,看到母亲这个样子,她自然不忍心。 恢复冷静的陈玉婷看了女儿一眼,冷漠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许多,她轻声道:“可不可以让她回避?” 萧九九有些错愕地望着母亲,发问的是张弛和吕坚强,她怎么让自己离开?吕坚强道:“你们两个可以走了。” 陈玉婷却道:“这位律师不用回避。” 萧九九只好起身,低声道:“我去外面等。” 萧九九走后,陈玉婷要求道:“可不可以给我一瓶水。” 吕坚强示意那名女警去拿水,他在张弛的身边坐了下去,向陈玉婷道:“你应该知道故意杀人的后果。” 陈玉婷微笑道:“我懂法。”目光转向张弛道:“你不像律师。” 张弛开始担心陈玉婷揭穿自己刚刚控制她意识的事情,还好陈玉婷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。 吕坚强道:“你应该有情况反应吧?”让萧九九出去肯定是出于这个原因,有些话不想让女儿听到。 陈玉婷道:“我没杀佟建军。”她语气坚定,口齿清晰,吕坚强和张弛都听得清清楚楚。 吕坚强道:“既然人不是你杀的,那么你认为会是谁?” 陈玉婷道:“安崇光!” 比起吕坚强,张大仙人内心来得更加震撼一些,这事儿居然扯到了安崇光的身上,忽然想起送萧九九回家的那个晚上,安崇光和萧长源就在门口说话,当时张弛也没多想,更没有想到这起杀人案会和安崇光扯上关系。 “你看到他杀人了?” 陈玉婷摇了摇头:“我知道一定是他,当年他明明知道我已经有了丈夫,他还纠缠我,是他设计杀死了我的丈夫,他还威胁我,如果我敢把他的事情说出去,他……他就杀死我和女儿,他……他还强暴了我……” 张大仙人天雷滚滚,一个女人按理不会拿这种事情撒谎,安崇光啊安崇光,你看起来浓眉大眼道貌岸然,想不到居然干这种寡言廉耻毫无下限的事情,难怪陈玉婷让萧九九离开,这种事情的确不适合让她听到。 吕坚强道:“陈玉婷,你说得是过去可能发生过的案子,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佟建军被杀一案,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,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安崇光杀人,而是你认为他杀了人?” 陈玉婷道:“我不该将过去的事情告诉建军,他知道当年安崇光对我做得坏事非常生气,所以去找他理论,安崇光知道他的丑事败露,所以才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。” 吕坚强道:“你说得这些事情全都亲眼看到了吗?安崇光什么时候到了你的家里?又是什么时候实施下毒?佟建军什么时候和他见了面?” 陈玉婷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:“为什么要问我?你为什么不去问安崇光,去问那个杀人犯,那个强奸犯,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!”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。 吕坚强看到无法继续问下去,示意那名女警将陈玉婷带走。 张弛一旁坐着,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,警方问案本来就没他什么事情,如果不是陈玉婷让他留下,他刚刚也和萧九九一起出去了,张弛总觉得陈玉婷有猫腻。 吕坚强道:“你怎么看?” 张弛愣了一下:“我?” 吕坚强点了点头道:“不是你还有谁?这里只有我们两个。” 张弛道:“查案不是你们警方的事情吗?我还是别乱给意见的好。” 吕坚强道:“她明显在撒谎,故意把安崇光给扯进来。” 张弛道:“安崇光是谁?我不熟。” 吕坚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:“总觉得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,萧九九脾气很怪,合得来的人不多,能让她言听计从的人更是少之又少。” 张弛焉能听不出吕坚强对自己的暗示,这位义兄是刑侦高手,他见识过自己的超能力,还知道隐身丹的存在,更重要的是吕坚强的未婚妻胡依琳曾经是他的辅导员,也是一位超能力人士。吕坚强十有**察觉到自己的真正身份,不过他也不能确定,所以才旁敲侧击地试探自己。 张弛笑道:“吕队说得是张弛张先生吧,我和他很投缘。” 吕坚强道:“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了,奇怪,我们怎么没遇见过。” 张弛道:“我的主要工作是为新世界集团服务,我和他是业务关系,普通朋友吧。” 两人一起出门,萧九九在外面等着,看到他们出来,赶紧迎了上来:“她怎么样?” 吕坚强道:“放心吧没事。” “她说什么了?” 吕坚强将目光投向张弛,其实他有点担心张弛乱说。 张弛道:“毫无价值的一番话,看来她的精神状况有些不稳定。” 吕坚强对他的回答表示满意,跟着点了点头道:“你们先回去吧,案情如果有进展我会及时联络你们。” 萧九九道:“可她说她没杀人,以她的身体状况,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这件凶杀案。” 吕坚强道:“萧九九,你认识安崇光吗?” 萧九九愣了一下:“不熟悉,倒是见过,怎么?案子和他有关?” 吕坚强笑道:“不是,我就是随口问问。” 三人离开了看守所,各自上车,萧九九关上车门,向张弛道:“她说了什么?你一定有事瞒着我。” 张弛道:“没什么,她就是反复说自己没杀人,说这件事和她无关。” “那她之前为什么要承认?” 张弛摇了摇头道:“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情,查案还是交给吕坚强,相信他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。” 萧九九的手机响了起来,却是梁秀媛又打来了电话,帮她约了个专访,萧九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。 张弛提出去文明巷陈玉婷的住处看看。 现在这里已经空无一人,房门也上了锁,如果没有张弛陪同萧九九一个人是不敢回来的。 萧九九打开房门,张弛跟着她走了进去,院子里有些凌乱,过去的那些花草因为无人照管,大半已经枯死。 院子里,房间里,凡是有台阶的地方都用水泥修筑了无障碍坡道,为了方便进出,门槛也都拆除了。虽然都是一些小事,可通过这些细节也能够看出佟建军对陈玉婷的照顾无微不至。 张弛来过这里几次,从他看到的情况,佟建军对陈玉婷也够体贴,所以一开始他就对陈玉婷杀死佟建军持怀疑态度。 陈玉婷刚刚推翻了口供,当着他们的面否认杀人,还将矛头指向安崇光,张弛对她所说的事情并不相信,安崇光虽然有些虚伪,可还不至于去做强暴这种低级的事情,退回二十年安崇光肯定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,女人缘肯定不错,而且他这么爱惜羽毛的人怎么可能去做这么卑鄙的事。 萧九九道:“警方勘查过现场,所有和案情相关的东西都拿走了。” 张弛点了点头,来到酒柜前,看到里面放着一瓶没开封的茅台,这瓶酒应该是他上次送的,另外一瓶开过封的已经被警方拿走化验了。 张弛拿起那瓶酒看了看,没开封。 萧九九道:“她坐在轮椅上根本没可能拿到这瓶酒。” 张弛道:“你不相信是她杀了人?” 萧九九道:“你觉得呢?” 张弛拿起酒瓶晃了晃,感觉里面有些异样,当着萧九九的面他并没有声张。 萧九九看到他始终拿着那瓶酒不放,还以为他惦记上了,轻声道:“你想喝就拿去。” 安崇光在办公室接见了吕坚强,他和吕坚强曾经见过面,可他并没有想到吕坚强这次来的目的是调查自己。 吕坚强讲明自己的来意之后,安崇光微笑道:“吕队有什么问题只管问,我会配合你的工作。” “谢谢!” 吕坚强取出录音笔,征求安崇光的意见,安崇光点了点头表示他可以进行录音。 吕坚强道:“安局,请问您和佟建军认识多久了?” 安崇光想了想道:“大概有二十几年了吧,过去曾经一起打过球。” “那是老朋友了?” 安崇光摇了摇头道:“朋友算不上,应该是球友吧,年轻时候的事情,后来大家都各有各的工作,很少去球场了,慢慢的联系也就少了。” 吕坚强道:“你们平时经常在一起聚会喝酒吗?” 安崇光道:“很少,上次都好像在二十年前了,我工作性质比较特殊,平时很忙,朋友也不多。” 吕坚强道:“可我听说佟建军死后,您还专门登门去吊唁,普通关系应该不会专门走一趟吧。” 安崇光笑了起来:“这样啊,其实中间还有一层关系,佟建军的妻子陈玉婷,她前夫的弟弟萧长源过去是我的下级,我是从他那里听说佟建军的事情,那天去他们家并非专程去吊唁,而是我顺路送萧长源过去,这一点你可以去找他核实。” 吕坚强点了点头。 安崇光道:“你该不会怀疑我和佟建军的死有关吧?” 吕坚强笑道:“例行调查,安局不用多想。” 安崇光道:“我听说是陈玉婷下毒谋害了佟建军,而且她已经认罪了。” 吕坚强道:“情况又有了变化,她现在推翻了口供,说杀害佟建军的另有其人。” 安崇光道:“怎么?她还有同谋。” 吕坚强道:“所以我才重新调查,争取掌握更多的情况。” 安崇光微笑道:“所以你从我开始调查?” 吕坚强道:“我进入警界办理第一个案子的时候,我师父就告诉我,一个合格的刑警绝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细节,再复杂的案子都会留下蛛丝马迹,而破案通常就是从这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得到的。” 安崇光道:“不错,你师父是个明白人。” 吕坚强道:“您和陈玉婷熟悉吗?” 安崇光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一问,点了点头道:“过去我们一起打球的时候,她跟着佟建军过来当过观众。” “大概多少年了?” “二十多年了吧,对了陈玉婷和佟建军是初恋,可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没有走到一起,陈玉婷嫁给了萧长源的哥哥,听说是家庭的压力,佟建军当时很伤心,那天我们一起喝了酒,他还喝多了,是我把他送回家,所以我记忆非常深刻。” 吕坚强道:“陈玉婷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吧?” 安崇光意味深长地望着吕坚强,从他的这个问题中,他敏锐觉察到了对方的意图,笑了笑招呼吕坚强道:“尝尝我们局里的咖啡。” 吕坚强品了口咖啡,赞道:“味道好极了。” 安崇光笑道:“不是我自夸,我们局里的咖啡要比星巴克好的多,我这个人生活非常挑剔。”他也饮了口咖啡道:“陈玉婷年轻的时候的确非常漂亮,身边的追求者众多,我和她接触不多,对她了解可能有些片面,就我个人的观点,她脾气不好,佟建军在她面前处处陪着小心,我们一起打球的伙伴经常拿这件事来取笑他。” 吕坚强道:“你们一起打球的球友中有没有人追求陈玉婷?” 安崇光摇了摇头道:“我知道的应该没有,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,肯定有人动过心,但是没有人付诸行动过,朋友妻不可欺嘛。” 吕坚强跟着笑了起来,放下咖啡杯道:“安局当时动过心没有?” 安崇光笑眯眯指着他道:“小吕,这个问题有点不礼貌啊。” 吕坚强笑道:“我也就是壮着胆子问问。” 安崇光道:“我当时有女朋友,而且我的女朋友也很漂亮。” 吕坚强道:“您夫人。” 安崇光摇了摇头,目光显得有些迷惘。 吕坚强不好继续问这个问题,毕竟涉及到安崇光的**:“安局,您能把最近一次和佟建军见面的情况描述一下吗?” 安崇光道:“应该是前年的事情了,我去文明巷给我的老领导秦老拜年,刚好遇到了他,也是那时候,我才知道他住在那里,还和陈玉婷一起生活。” 吕坚强道:“您不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?” 安崇光道:“太久没联络了,怎么可能知道。”他又喝了口咖啡道:“你今天来找我了解情况,是不是怀疑我和佟建军的案子有关?如果你对我产生了怀疑不妨明说,我可以提供自己无罪的证据,主要是不想你误入歧途。”他的语气仍然温和,但是吕坚强从他的目光中已经读到了不悦。 吕坚强道:“安局,您和陈玉婷有多久没见过面了?” 安崇光道:“终于绕到重点问题上来了,我和陈玉婷至少二十年没见过面,我和她没什么交往,更谈不上什么单独见面。”